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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阁 www.yushuge.com,匆匆那年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其实当时陈寻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实在不能容忍方茴对他忽视的态度,没什么太多的含义。

    我很理解他,那个时候我们还小,还可以仅仅的因为心里的一时的想法就去努力的做,还可以随意的喜欢、厌恶、不服气,还可以独断专行不去想日后会发生什么改变什么。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任性和自私,但是,我觉得现在已经长大的我们,已经学会圆滑与世故的我们,已经在社会各个角落默默工作的我们,并不会后悔曾经用那么鲜明的态度去诠释自己的青春。

    比如陈寻,对于他那时的这个决定,我想他从未后悔。

    (4)

    “你讨厌他么?”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或者喜欢他?所以刻意的躲着?”

    方茴摇了摇头,她轻轻的用手指抚摸着欢欢杯子上的小熊,指甲蹭过瓷面的声音和她轻柔的嗓音在变换的时空中形成了怀旧的调子。

    “不是喜欢也不是讨厌。你知道么,有那样的一种人,身上会散发光芒,在这样的光芒下面会感觉温暖而舒适,但距离太近的话,就会有些刺目了。而且在光的旁边,我会更加觉得自己黑暗。所以比起如此耀眼的陈寻,我可能是喜欢乔燃的。”

    我没有说话,继续的聆听了下去。然而,我想在那个年纪可以颠覆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没有成熟的思维去让生活符合逻辑,所以光亮的陈寻和黑暗的方茴一样可以化学反应产生沉淀或气体。

    说到底,流年辗转,只因年少。

    中秋节的板报整整出了三天。

    第一天,何莎、陈寻、乔燃、小草都留下来帮忙。赵烨也趁机找了个理由没去训练,他对画画一窍不通,摸摸这个,玩玩那个,就是图个新鲜。好几次,不是弄折了铅笔尖,就是踩了画纸,一点忙没帮上,倒是添了不少乱。

    方茴再一次拯救被赵烨不小心拌断的油画棒时,禁不住苦笑着问他:“怎么不去训练?不是说好多女生都围着看呢么?”

    赵烨摆摆手说:“那帮小孩太小了,长得又那么爱国,没劲!我们队里都说,f中女生一回头,f中男生要跳楼;f中女生二回头,中东不再产石油;f中女生三回头,哈雷彗星撞地球;f中女生”

    “嘿!你什么意思啊!”小草拿起毛笔使劲甩了一下说“我们也都是f中女生,那不好啦?”

    “啊!我的耐克!”赵烨望着背心上的大小水点一脸哀怨。

    乔燃趁机把他支走,说:“快去厕所冲冲,万一小草那笔没涮干净,就留下印了,要不我对称着再甩一道?”

    赵烨一溜烟跑了出去,方茴终于松了口气,陈寻好像看出了她的无奈,说:“你专心画你的,待会我去门口拦着,绝对不让他再进来了。要是他再捣乱,我就朝楼下操场喊他的名字,他们教练就在下面呢,他最怕教练,肯定老实了。”

    方茴低头一笑,收拾了一下重新开始。她非常的认真,把自己家里能用到的颜料画笔全拿了来,先用铅笔在图纸画了草稿,然后标明图文格式。就连涮毛笔的水也一遍遍的去倒,说是怕颜色花掉。

    可是因为赵烨的折腾,外加上小草何莎连说带笑,陈寻和乔燃又总是商量中秋联欢的事,人虽不少但能真正帮她的一个没有。所以第一天下来,仅仅出了个底稿。

    第二天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熬到第三天,赵烨和小草已经彻底放弃不来了,乔燃感冒,被方茴执意劝回了家,何莎因为有事也只待到六点就走了。最后,只剩下了陈寻和方茴两个人。

    秋末的天黑得早,陈寻把教室里的灯全部打开。在明亮的日光灯下,趴在拼搭的课桌前的方茴,在画纸上映下了小小的影子。校园一片静寂,教室里只有笔尖、橡皮和纸张摩擦的声音,陈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方茴涂抹。

    也许是交流太少,他格外的注意方茴的小动作。比如她用手背把头发别到耳后,比如她轻轻用小指扫掉橡皮沫,比如她半低着头垂下眼说话。陈寻很喜欢看她这么做,虽然像小草那样梳着马尾巴,鼓起脸蛋把橡皮沫吹走,微笑着一边比划一边聊天也很可爱,但是他更中意方茴的这种别致的清淡味道。

    “你看看这行字歪么?”方茴抬起头,恰巧应上了陈寻的目光,她脸一红,忽闪着眼睛急忙躲开了。

    陈寻走过来,端正的看了看说:“不歪,一点都不歪!这字真好看,怎么和你平时写的不一样?”

    “嗯,是仿宋字。其实我写的不好看,我爸爸写得很好,我跟他学的。”

    “挺好的啊,你爸爸也画画?”

    “不,他画图。”方茴拿尺子比了比说:“剩下再把铅笔线擦掉就可以了,这个我自己做就行了,你早点回家吧,都让你帮了三天忙了。”

    “不用,我不着急,等你一起走吧。”陈寻忙说“你能画板报其实是帮我的忙,要不我真没法跟侯老师交差!”

    “那谢谢了。”方茴笑了笑说。

    陈寻情绪很高,他拿出了自己天天带着的随身听,摘掉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当作录音机来放歌。效果并不好的小机器在教室里一直断断续续放着:“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多想说声对不起你,你哭着说情缘已尽,难再续,难再续你这样一个女人,让我欢喜让我忧,让我甘心为了你,付出我所有”

    陈寻和方茴一边跟着哼哼两句,一边完成了板报。站在凳子上,他们一人拉住一角,互相对齐。把纸贴在墙上的那一刻,两人相视而笑。

    走出教学楼时,他们欣喜地发现小卖部还没关门,于是一起买了汉堡和软包装的冰红茶,坐在操场边的双杠上吃了很简易的晚餐。月亮透过树叶斑驳的照在他们身上,也许因为夜晚,所以方茴所谓的陈寻身上那耀眼的光也恬淡了下来。使她可以安心的这么坐在他身旁。

    “谢谢你。”方茴摇晃着腿说。

    “不用客气!都说了其实是你帮我的。”陈寻笑着说“你画的真棒!这次咱们班肯定第一!”

    “也不一定,我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

    “方茴。”陈寻突然很正式的说“我觉得很好,真的,很好。”

    我想不管是怎样的赞美,人们都是喜欢听的。所以面对陈寻的目光,方茴终于迎接了上去。她轻轻的笑,刹那芳华。

    这一段方茴讲的非常仔细,她穿了红色的外套,陈寻穿了白色的,英雄的水彩笔装在西瓜太郎的笔袋里,随身听是爱华的,放的是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鸡肉汉堡三块五一个,冰红茶是统一的,月亮差一点点就很圆了,学校里的树是槐树,双杠是铜杆可以调升降的那种

    多年之后,听她眯着眼睛淡淡的回忆这些,我突然心动想流眼泪。文艺的说,是我看到了幸福的影子,也闻到了悲伤的问道。粗俗的讲,是方茴那迷离的样子让我的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剩了。

    我有点心疼她,想去握住她的手,不是因为我没出息的对一心灵脆弱的少女有了龌龊的念头,而是因为我发现她的手在轻轻颤抖

    (5)

    天遂人愿,一班的板报在评比中勇夺第一。

    结果公布,上到年级主任班主任,下到同学干部小组长,见到方茴都使劲裂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方茴在诚惶诚恐了几天之后,也慢慢的开始适应了大家的笑容,早上骑车来,遇见同学,不再是低头躲过,而是仰首唤声早。

    最开心她这样子的人就是陈寻,因为作为同学之一,方茴也自然微笑向他了。

    那年f中正式开始改革师资力量,于是从各大名牌师范类院校引进了不少研究生以上学历的新老师。f中那忽悠校长召开了全校师生见面会,他在会上激情发言,说f中汇集了五湖四海的精英力量,同学们在底下笑,说f中也汇集了五湖四海的精华方言。

    在当时,普通话尚未成为教师必修的功课,有这方面的测验,但糊弄一下也就过了。因此每当在上课时间从安静的楼道里走过,都能听见各种充满地方特色的声音。

    有一天上化学课,任课的刘老师又开始了他娱乐全班的表演。

    “这个涅大家把花肖口王翻到第二四七噎!这个涅,二四七噎第二题这个涅,路哗啦”(笔者翻译:大家把化学考王翻到第二十七页,第二十七页第二题,氯化钠)

    赵烨在底下窃笑的弯下腰,转身问陈寻:“嘿,记啊!多少次了!”

    陈寻在本上又画下三个杠,粗略数了数已经画好的“正”字说:“二十八次了!”

    赵烨看了看表,笑得更厉害了。

    “牛x!新纪录!上课六分钟二十八次‘这个涅’!”

    “别笑了,刘老师看你呢!”乔燃小声提醒他。

    “那边的同肖,这个涅,主役课堂纪录!”(那边的同学,注意课堂纪律。)刘老师皱皱眉头说。

    赵烨忙低下头,转过身假装看书。

    “这个涅,路哗啦,这个涅”

    赵烨实在惹不住,又笑出了声,这下可把刘老师给惹火了,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最后一排,很激动的说:“这个同肖你站起来!你这四什么态度?这题你会了?那你讲!”

    刘老师把练习册一把塞给赵烨,气哼哼的看着他。

    大家都回过头看,赵烨憋红了脸,半天抬起头,满脸纯洁天真善良质朴,好像是做不出题的小学生。

    然后这个巨型小学生开口了,他说:“这个涅老师,我不会。”

    全班爆笑

    这件事的结果呢,就是刘老师把赵烨直接拉倒了年级办公室,接受了各路老师的一通批评教育,普通规格的800字检查显然已经不足以平息老师们的怒火,他们强烈要求赵烨写出1500字的深刻检讨而且不许有涂改,最后,还得家长签字。

    经此一役,赵烨青春的激情一下子被浇灭了,整个下午都无精打采的,连放学之后与五班的足球赛都拒绝参加。

    乔燃拉住他说:“走吧,都等着呢,你不去谁守门啊!”赵烨闷头收拾书包说:“不去!我还得写检查呢!让周晓文替我吧!”

    “周晓文拉长了才到你腰!别开玩笑了!”陈寻也过来劝他“检查还不好写!你把你以前写的那些版本汇集起来,1500字还不跟玩似的!”

    “不行,要求家长签字,我爹知道这事肯定得抽我,我要保存体力!”

    陈寻灵机一动说:“我找个人帮你签字,让你踏踏实实跟我们去怎么样?”

    “别逗了,让你爸给我签啊!”“不是,你等我会啊!”陈寻转头跑了出去。

    那会老师和家长的联系没现在方便快捷,所以老师们最爱用的一招就是家长签字,什么考试卷成绩啊,收费条啊,检查啊,都以签字作为回应,意思就是您家孩子干的事,学习情况,收费情况,您心里有个谱。但是学生们自然有很多事不想让家长知道。尤其是成绩不好的孩子,谁敢把满篇红的卷子拿给长辈过目啊!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需求就有市场,于是每个班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模仿家长签字的学生。到不是一定模仿笔迹,就是连笔字写得好,反正一般情况下也没哪个老师真的一字一字的对。

    方茴他们班做这件事的高手就是门玲草。

    陈寻在楼梯上找到小草时,她正跟方茴往下走。陈寻拦住她们说:“先别回家,帮个忙!”

    小草看着他说:“什么忙啊!”“今儿赵烨不是点背么,被逮着写检查,你帮他签个字行不?”

    “不行,你看今天侯老师都气成那样了,万一被她发现作假,我还不得也写份检查!”

    “哎呦,没事,你字写得那么好她肯定看不出来,就算东窗事发,我们也绝对不说是你签的!打死也不说!”

    小草笑了起来,陈寻看着有门,忙接着说:“拜托了!快点,待会还和五班踢球呢,这事搞不定赵烨不去。”

    “踢球?那我也去!”小草高兴的说。

    “没问题!让赵烨请你吃梦龙!”陈寻拉住她就走,走了两步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说“方茴,一起去吧!”

    方茴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今天没骑车。”

    “没事!我带你!”

    陈寻看着她,笑得一脸春暖花开。

    那会儿班级之间经常踢踢足球,打打篮球。f中没有标准的足球场,他们的聚点是东华门的城墙后,人少车少又开阔。那里没有什么专业设施,书包一码就算两门,数几条明显的地缝算边线,搁两块石头算角旗,但照样踢得不亦乐乎。

    陈寻那天状态奇好,一上场就灌了对方俩球。他学着希勒高举手臂转了两圈,正高兴呢,却看见方茴递给了乔燃一瓶水,两人有说有笑。

    于是他心里又有点不舒服了,明明进球的是自己,跑得最辛苦的是自己,怎么不见她给自己水?乔燃踢后卫,五班前锋那么怂,一直轻轻松松的,一下场到先给他了?

    陈寻想着就跑到了场边,朝方茴那边喊:“给我瓶水!”

    结果方茴还是没动缓,到是小草,忙拧开了给他送过来,还夸了他好几句。

    陈寻郁闷的踢了下半场,换人休息的时候,他看见方茴又向乔燃走了过去。

    “太晚了,我还是先回家吧。”方茴说。

    “也行,那你回家慢点啊。”乔燃看了看天说。

    “好,那拜拜!”方茴挥挥手,背起书包擦过陈寻身边就走了。

    然而,就在她刚要走上马路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陈寻喊她的名字。

    方茴回过头,看见陈寻站了起来,晚霞的光越过古老的城墙映在他身上,一片红彤彤的。

    在这片红色里,他笑着说:“先别走啊,等会我骑车送你回家!”

    (6)

    方茴说她鬼使神差的就留下了。

    那天的陈寻让她产生错觉,也许是东华门那里太厚重,天长地久几世姻缘它都经过,所以她恍惚了。她笑着说那时她竟然想起大话西游的台词,在霞光中,她真的以为向她伸手的这个男孩会驾着七色云彩来接她。

    而我想,他们只不过是在青春的一瞬,悄悄彼此动心。

    那天的比赛一班大胜,陈寻一个人进了五个球,乔燃也进了一个,乌龙。

    男生们都特高兴,小草骄傲的从五班女生面前穿过,怀里抱着五瓶黑加仑,说要庆功。

    而方茴早就丧失了刚才那点勇气,她只是盼着一会能悄无声息的坐车回家,因为天越来越黑,红色的晚霞也已不见踪影。

    “等着急了吧?”陈寻走到方茴身边说“走吧!”

    “嗯不用了我跟赵烨走吧,顺路。”方茴低下头说。

    “别别别”赵烨趴在陈寻车后架上说“我今天可没劲儿折腾一来回了!回家还得写1500字呢,我靠!”

    “啊?”方茴疑惑的看着他。

    “你丫老实招了吧!”陈寻揉了揉赵烨的脑袋笑着说“他们家根本不是在德外,住朝外是真的!”

    “啊!”方茴瞪向赵烨。

    “嘿嘿我那不是为了跟你联络感情么!”赵烨装作无辜的说。

    “滚滚滚!”陈寻把他扒拉下去,自己骑上车扭头说“上来吧,再磨蹭到家更晚了!”

    他慢悠悠的向前骑,不时按两下车把上的胶皮喇叭,那呜哇呜哇的动静就像是催促,方茴忙跑了两步,窜了上去。

    她不善于窜车,动作笨拙又不想去扶陈寻的腰,于是那辆捷安特变速车就摇摇晃晃,一路蛇行。

    “小心啊!”前面的陈寻没有回头,他只是向后伸出手,轻轻扶住方茴的胳膊。

    车子稳下来,慢慢成为一条直线。

    方茴突然脸红起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想起,[奇书网整。理提。供]刚刚忘了跟乔燃他们说再见。

    那时候北京的傍晚大概还是清新美丽的。

    没有那么多人,没有那么多车,也没有那么多空着半拉的五a级写字楼。

    北京人还没拆迁到远郊区,西直门还没有那能绕晕人的立交桥和夸张的三个馒头型建筑,平安大街还是由各条胡同连接起来的,他们还那么稚嫩年轻。

    陈寻带着方茴穿梭在南池子的红墙绿瓦之间,路灯淡淡的打在他们身上,形成美丽的光圈。

    方茴抱着书包,摇晃着腿,跟陈寻胡乱聊天。

    “你别生赵烨的气啊,他啊,就是想跟你说话!”

    “我知道,没生气。”

    “女生不是都特烦男生骗人么!”陈寻笑着说“那天跟我妈看一电视剧,别的没记住,就记住女主角,就是演戏说乾隆里喜儿那个女的,她歇斯底里的喊:‘你为什么骗我!你怎么能骗我!你好狠心,居然骗我!’”

    陈寻掐着嗓子学港台女星的语调,方茴被逗得笑了起来。

    “我不怕被人骗。撒谎可以,但一定不要让我再知道真相。”

    “为什么?”

    “如果不知道是谎言,不是就会活得轻松点么?真相对我而言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与其被欺骗之后,因为清醒的知道真相而痛苦,倒不如糊涂的一直被欺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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